真不该多管闲事。倒霉催的萧菡坐在派出所里，满心后悔。
难得整点下一次班，却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，何苦？
在下班的路上，她一时手欠用车别了个小偷。
对方擦伤，缠着她要赔偿。
失主更是不省心，嘴太碎了，对萧菡叨叨了半小时。因为包被压坏了。
其实那失主的意思就是想找萧菡赔偿，自知理亏，不好意思直说，颠三倒四地啰嗦个没完。
等电子支付普及了，再没这些破事了吧？被折腾得几乎想跳楼的萧菡走了神，突然觉得自己所在的行业也是崇高伟大的。
在电话里听萧菡说她在派出所，邓其险些被吓死，迅速请了假，跑着赶了过来。在这个时间段，跑步比打车快多了。
随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派出所，山岳般立在萧菡身边，之前一直在啰啰嗦嗦的失主立刻消音了。
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男人，终于有了一点身为雄性动物的自觉性——弱小的雄性动物对强者的惧怕。
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，邓其如炮塔般移动到片警面前，大着嗓门说：“我女朋友这是见义勇为吧？该到哪里去领奖？”
那失主立刻蹦了个高，不敢凑近，远远地嚷嚷：“她把我的包压坏了，有奖金也应该归我。”
邓其一记眼风扫过去，那人立刻住了口，跑到办案的小民警身后，继续地小声嘟囔着。
那小民警看着才二十出头，和着稀泥，既不放人走，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。
邓其不耐烦，用粗壮地胳膊朝天抡了一下，现场顿时消音。
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，萧菡的烦恼一扫而空，她面带微笑，安静地站在一旁看邓其搅局。
那个年轻小警察实在不是个拿主意的人，邓其懒得理会他，抬眼瞅见一个有点官模样的人从门口走过，大步跑过去拽他。
两人一对眼，邓其愣了一下，大声说：“我认识你，咱们住一个单元，今天这事处理不好，我可要到你家里去闹。”
那人不知道内情，被邓其的质问弄得摸不着头脑，却也表现得不慌不忙，冷冷地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你先说清楚。拽着我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显然他处理惯了突发事件。
邓其做了个请进的手势，让他进了房间。那小警察连忙说道：“李哥，这人胡搅蛮缠，她女朋友用车别了小偷，把人弄伤了，他们还觉得自己挺得理，不肯赔医药费。”
这李哥看了一眼萧菡，见她就要说话，手一摆，“笔录做完了？行，走吧。”
萧菡看了那李公安和小公安一眼，“啧啧，就知道欺负老实没后台的人。”
邓其满头是包，连忙拉着她的手，“姐姐，咱们给人留点面子，行吧？”
“哼，我就是看不惯和稀泥。再说，他们还能把我关两天还是怎么着？”
邓其连忙朝李公安拱手，“她不懂事，得罪了。李警官还不下班啊？”
那李公安说：“我们哪有什么下班的点？你们先走吧。”
邓其和他握握手，“真是辛苦，今天多谢了，有机会找你喝酒。”见那失主还要说什么，邓其一把拎住他的领子拽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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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见到李公安，是在住所的电梯里。
这日萧菡下班回来，刚走到电梯间就看到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，连忙喊道：“麻烦等一下。”
快步跑进电梯，萧菡连好心人的脸都没来得及看，就不住地道谢。等她抬起头，才发觉原来是熟人，此时也没第三个人。
萧菡眉头微挑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原来是李警官，真巧。”说完，她看到自己要去的楼层数字已经被按亮了，接着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居然有公安关注着我的住处，感觉真安全呐。”
李公安忍不住瞟了她一眼，轻声说：“你小心点吧！不知道有个罪名叫聚众淫乱吗？”
萧菡感觉头上青筋直跳，压下咆哮的冲动，冷冷地说道：“是不是今年案子太少，你交不了差？实话告诉你吧，我家里今天人不齐，你抓不成的，想立功改天再来吧。”
李公安别过脸，紧抿双唇，没有说话。
十楼很快就到了，萧菡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，没看到后面的李公安正脸色复杂地盯着自己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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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邓其先下班，自己一个人坐地铁回家。走到家门口才发现钥匙忘带了。他暗骂了一声，打了个电话给还在加班的萧菡。
听到那边惊呼一声说立刻下班，他嘴角上扬，走进安全楼梯里，坐在台阶上玩着手机等人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邓其听到从下面传来的脚步声，抬头看了一眼。那个大声喘息着，拖着缓慢的步子上楼的男人正是那个李公安。
穿着便装，差点没认出来。
邓其站起身，主动往下走了几个台阶，热情地说：“好巧啊，李警官。”
“你好。你这是……”在壮汉面前，男人往往会表现得比较势弱。
“我忘带钥匙了，等女朋友回来救我。你刚下班？”
“是的，爬楼梯运动一下。”
“上次说好请你喝酒，一直没兑现，今天正好遇上了，那我们干脆现在就去吧？”
“谢谢你的好意，我已经吃过晚饭了。”
“是我该谢谢你，那我们去吃宵夜吧。”
“今天我想休息了。”
“那我们去做推拿好了。”
李公安叹了口气，无奈地说道：“真的不用。”
“你们在干什么呢？”一道女声打断了两人的纠缠。
邓其两步迈到萧菡身边，揽住她的腰说：“正好遇到了李警官，想请他去喝酒。”
萧菡微微一笑， “好主意，有公安陪着，哪个夜店都很安全。李警官，要麻烦你帮我们壮胆了。”
李公安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谢谢，我不会喝酒。”
见他如此，萧菡转头看着邓其，“阿其，我们不好强人所难。李警官说，我们是犯了聚众淫乱罪的人。他是个警察，和我们这种犯罪分子牵扯到一起确实不太好。”
邓其瞪大眼睛，惊讶地说：“原来我们还犯法了啊。”
萧菡严肃地点点头，“我在网上查过了，超过两个人一起在床上让警察逮住了，就算犯法。现在知道怕了吧？”
邓其夸张地拍拍胸口，“怕了，怕了。我要加油了，在入狱之前要干够本才行。”
“胡说什么呢？有别人在呢。” 萧菡给了邓其一个肘击。
“没事，我们早晚得向警察坦白，今天可以先演习。”
实在是败给这两个狗男女了。李公安清咳一声，说：“喝酒就免了，去喝杯饮料吧。”
三个人坐电梯下楼，在小区外面找了个咖啡店，然后围坐在桌边喝奶茶。大晚上的，喝咖啡不好。
李公安的大名为李延，住在十一楼。他这才知道了邓其的名字和职业，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，接连说了几句“难怪”，眼中不乏艳羡。
邓其谦虚了几句，好奇地追问：“你给我们普普法呗，我们真的违法了啊？”
“理论上是违法了，只要不闹大，没人管你们。”
“怎么样算闹大呢？”
李延当即给他们讲了几个案例，都是牵连了几十甚至上百人的大规模换妻活动，或者是有人举报的小案子。
邓其不解，“虽然弄这么大确实有点作死，可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嘛，为什么法律要和他们过不去呢？”
李延摇摇头，“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。八九十年代严打的时候，还有正常谈恋爱上床的情侣被抓呢。”
萧菡连忙说：“这个我知道，有个女人因为男朋友比较多还被枪决了。按照她那个标准，我也是死罪。”
邓其叹息着摇头，“这碍着谁的事了?真是胡闹。”
萧菡放下奶茶杯，双目灼灼地看着李延，“他们也是慢慢闹大的，是吧？那些换妻活动。”
“是的。刚开始就是两对关系很好的夫妻一起玩儿，后来……”李延也郑重地看着她。
萧菡叹了口气，转而看着邓其说：“有个术语叫阈值。人体会很快适应当前的刺激量，追求更大刺激，这种情形叫做阈值提高了。就像你健身到了平台期，需要增加重量才能哄骗身体继续长肌肉一样。”
看着她灰败的脸，邓其握住她的手，“别担心，你要相信自己，你根本就不是那种随便什么男人都会收的女人。这么些年你都没怎么着，以后也不要怕，而且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萧菡回握住他的手，看着他的眼睛浅浅地微笑着。
回去的路上，萧菡和邓其手牵手，看着地上被路灯照出来的影子，随着与灯光的距离变化而不停地变长变短。看了很久，好像很有趣。
走到小区门口，她突然站住了，对邓其说：“我爱你。我不怕。”
邓其原地蹦了一下高，展开双臂扑向萧菡，紧紧地抱住她说：“我爱你。我知道。”
原本李延和他们并排走在一起，此时不禁觉得尴尬，走开两步，点燃一根香烟，重重地吸了几口，自己率先走进小区。